一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已经响了十来分钟，但是，那几个男女同学仍然围着冯润问个不停，好象他们的有说不完的问题。
冯润是来这个邻省Y城借读的学生。他个子虽然不算矮，但是由于过于瘦弱，因此显得比他的实际身高矮了不少。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倦意，眼睛也有些发红，一看就是由于看书过于劳累导致的。
冯润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因此必须牢牢抓住，每当看到自己的同学在课间和课余在外面活动，说笑或做游戏，打羽毛球，他也想出去高兴一下。但他转念又对自己命令甚至申斥到：你没有玩儿的权利！
是的，他真的没有玩的权利了。若这年的高考还不成功，他只能去做个普通的工人了。现在的制度不允许他像范进那样，到了七十岁才中了举人。
“老冯，你把这道题再讲一遍吧，我还是没听懂。”娇小的董淑芳眨着一双美丽的眼睛说。
“是啊，冯老，我也没太搞懂，你再说一说，”在旁边的刘勇也要求到。
但这个时候，冯润的眼睛却在瞟着旁边的柯苹，因为他已经跟她说好了，今天下晚自习后要与她一路走，送她回家的。柯苹埋头在写着什么，但她不时地抬头看墙上的钟表，冯润知道，她可能有点等得不耐烦了。
几个同学围着冯润问个没完，冯润实在辜负不起同学们对他的这份信任。这个学校的教学质量实在不敢让冯润恭维，有一次，他们的数学老师竟然被一道代数题难在了讲台上，左想右想的怎么也解不出来。后来，还是冯润自告奋勇地说要试一试，解出了那道习题，帮老师解了围。从此，同学们更加信任他，几乎把他当成了他们的老师了。冯润比他们多读了两年书，也的确比他们多懂一些。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家，冯润用眼角瞟了柯苹一眼，示意她再等一等。

二
柯苹也是来这个学校复读的，既然都是复读生，他们之间自然有许多共同的话题。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同病相怜的他们，总是能找到许多共同的话题来讨论。逐渐地，冯润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孩子。他知道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在最后的一次机会面前，当有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一时间不知所措了。他有几次，想向柯苹表示自己的好感，而且朦胧之中，他发觉似乎柯苹并不讨厌他，但要说喜欢呢，又有些勉强。
一天夜里，冯润从睡梦中醒来，他又做那样的梦了，梦里，他带着柯苹飞啊飞，飞到了一片美丽的草原，那里有一间小小的草屋，草原上到处是盛开的鲜花，他们在草原上跑啊跑。突然，一条河流横亘在他们面前，柯苹张开翅膀，灵巧地飞了过去，但是，冯润的翅膀却怎么也闪动不起来了。他拼命地想飞起来，但是，每次都是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大声地向着柯苹呼喊：“柯苹，等等我！等等我！”而柯苹呢，在河对岸向他呵呵地笑着，轻柔地喊到：“来啊，快来啊！呵呵……”
冯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重新飞翔。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面容凶狠的老太婆，她厉声喝到：“呔！哪里来的穷小子？也敢来勾引我的女儿么！”她把手里的一个什么东西轻轻一晃动，冯润的翅膀立刻化为乌有。于是，那老太婆哈哈地狂笑着，拉着他可爱的柯苹飞走了。任凭冯润在地上喊啊喊，但是，柯苹始终没有回头……
一觉醒来，冯润觉得自己的内裤湿漉漉的，他知道，自己又做那样的梦了。已经到了青春期的冯润，有的时候不免要有那样的幻想。
有一天，他试着把这个故事讲给柯苹听。柯苹呵呵地笑着，抿着红红的嘴巴，斜着眼睛看了看冯润，说到：“你倒是挺能编故事的啊？”

三
紧张的学习已经把冯润折磨得不象人样子，他的体重急剧地减了下去，学校那糟糕的伙食简直没有办法，但是，冯润又没有多余的钱到外面去改善伙食。学习的劳累，营养跟不上，终于把冯润给急倒了。
他病了一场。把在表姐家躺了几天。表姐带着孩子到南方度假了，屋子里显得很冷清。每天除了吃清水煮挂面之外，冯润实在做不出别的饭食来。
大概躺了一个星期，冯润才勉强来到了学校。在家躺着的时候，他幻想过许多次，幻想柯苹来看望他，见了他瘦弱的样子心疼地流着眼泪。
但是，柯苹没来看望过他。
那天一进教室的门，同学们的目光都射向冯润，他们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老冯，你跑哪儿去了？可把我们给想坏了。”又是那个活泼的董淑芳发问了。
“是啊，你去哪里了？”刘勇也问到。
“哦，没什么，我休息了几天。”冯润支吾着。
“你病了吧？你怎么这样的瘦？”董淑芳问。
“没有、没有，我就是休息了几天。”冯润撒谎说。这个时候，他看到柯苹正抬眼看着他，他眼神仿佛有从来不曾有过的温柔，分明在询问：“你到底怎么了？”
下课了，柯苹悄悄问冯润：“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我嘛，我去了趟美国，”冯润笑着说。
“你这个家伙，就是没有实话。老实说，到底怎么了？”柯苹似乎生气了。
“我感冒了几天，浑身没劲儿，就躺了几天。”冯润轻描淡写地说。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柯苹吃惊地睁着一双大眼，眼神里充满了埋怨的意味。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老冯，你没来这几天，可把我们的柯苹小姐给担心坏了，是不是？”董淑芳朝着刘勇眨了眨眼。
“对对，我做证，我做证！”刘勇举起了两只手。其他的同学也嘻嘻哈哈地凑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若不是上课的铃声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还不知道他们怎么拿冯润开心呢。柯苹红了脸，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那一节课冯润竟然没有听出老师在讲什么。他心里高兴，因为他从侧面得知，柯苹是很关心他的。他心里觉得暖暖的，这个离家千里的青年，感到了无比的幸福。

四
有一天，冯润终于鼓足勇气对柯苹说到：“柯苹，我请你看场电影好不好？我有半年多没看过电影了，听说是《红高粱》，获过大奖的电影。”
柯苹同意了。
他们看了一场电影。那个小城的电影院并不多，于是，他们的一起看电影的事情很快就在班里传遍了。班主任老师也找到冯润，嘱咐他一定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因为班主任老师知道冯润来此学习机会的不容易。
“老师，你放心吧，我会把握住自己的，我是来学习的，我明白。”冯润向老师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