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河街

老河街

庸钱散文2025-11-05 04:47:31
一个偶然的原因,我遭遇了老河街。我无法忘记那里的房屋,草木,河水,阳光,声音与气味。木质的老河街,古老、潮湿而温暖,像一尊陶瓮,盛装着我的记忆,同时也被我的记忆盛装。那时,我还是一名孩子,常常跟着奶奶
一个偶然的原因,我遭遇了老河街。我无法忘记那里的房屋,草木,河水,阳光,声音与气味。木质的老河街,古老、潮湿而温暖,像一尊陶瓮,盛装着我的记忆,同时也被我的记忆盛装。
那时,我还是一名孩子,常常跟着奶奶四处走亲戚,游走在家乡的各个村庄之间。来到老河街,是为了喝一位远房表叔的喜酒。不想奶奶记错了日子,于是我们就在老河街居住了半个月的时间。
老河街很古老,几乎都是黄泥屋。老河街近山,靠山吃山,合抱粗的大柱子,立在人家天井的四个角上,原来都涂了漆,风侵雨蚀,颜色褪尽,自有一番不可言说的美。河街后面和左面不出百米便是高山,生长着各种杂木,栗树,苦株,川楝,檀树,还有叫不出名的,蓊郁错杂。右面一个土坡,一大片竹林,一棵棵绿竹如羽似葆,翠色欲滴。下雨的时候,可以看到竹林上面一片湿润的烟,很诗意,很江南。河街前面一条河水流淌,粼粼的波光。一座桥连接河街对岸。两边堤岸上种着杨柳,河里可以行船。从河街望去,船不像在河面上行驶,倒像在柳树里穿梭。
老河街并不大,总共七八十户人烟,几乎每家门前屋后都植着各种寻常果树,桃树,梨树,橘树,一起开花,一起结果。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家豆腐坊旁,种着一株海棠。我来的时候正当仲春,海棠花开,让一街的梨花黯淡了颜色。于是,我对这户人家有一种美好的憧憬。果然,这户人家有一个好看的女孩,漆黑的眸子,瓷白的皮肤,似乎并不爱说话。后来知道原来她是哑巴,而且从小就失去妈妈。这个美丽而可怜的女孩让我遗憾很久,并改变了我对许多事的看法。
近黄昏时,炊烟正在升起,四处里弥漫着燃烧的陈年麦秸的气味。阳光抹在人家乌黑的屋顶上,还有橘黄的泥墙上,说不出是凉的或暖的感动。奶奶坐在老藤椅上,同河街的老人客气地聊天。看见我回来,奶奶总是数落我顽皮,不懂礼节,然后向我介绍这些遥远的亲戚。于是他们一致称赞奶奶有福气,孙子长得好。奶奶便谦虚的得意着。而我明白,这不过是河街的老人们特有的语言表达方式。很长一段时间,我曾为我的相貌懊恼不已呢。
夜幕降临的时候,大人们会用两只大木桶挑水。水洒在青石街面上,湿漉漉的,让木质的河街愈显湿润而陈旧。在晕黄的灯光下吃饭。芋头饭,腌菜,花生米,荤菜不多。大家说着,笑着,饭吃得很开心。睡觉的时候,我和奶奶在一起,我有些认床,睡不沉,便用耳朵辨认着黑夜里的一切。阵风飒至,人家窗户的风扣拉动,发出摇橹般的哑哑的响,那种声音在静夜里被拉长,被放大,很遥远,很虚幻。街巷里不时有狗在吠着,于是在山那边有了回声,听不出是一只,两只,或者几只。在老河街空旷的夜里,我的思维无法狭窄。渐渐的,脑海里无边无际,我睡着了。
清晨醒来,耳畔一片清明,一两只鸟雀站在檐角或枝头鸣叫。楼下杂草丛里有蛐蛐在叫。我听见临河的住户将洗脸水倒入河中,“卟”的一声,那种声音洗炼,湿润,很生活,很写意,让我难以忘怀。站起身来,推开窗户,风从垄坂和河面上吹来,带着梨花淡淡的清香。街头酒店的旗帜在晃荡。挑水和雾珠的原因,街面很湿,而此时,我的心底充满生命的感动,同样湿润。
离开老河街,距今二十载。就像无法走入自己的童年一样,今天我再也不能走入童年的老河街。但我无法忘记那里的一切。木质的老河街,古老,湿润,让我现在回想起来,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是凉的或暖的感动,或者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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