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母亲

靫宬小说2025-05-03 22:55:33
母亲姓吴,妈妈的母亲姓林,我是女儿的母亲姓余。妈妈的母亲林氏是我的姥姥,是个悲惨的女人,三十几岁便守寡,还要带着四个孩子,当时最小的小姨才过百日。我不知道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正值饥荒时代的姥姥是怎样
母亲姓吴,妈妈的母亲姓林,我是女儿的母亲姓余。
妈妈的母亲林氏是我的姥姥,是个悲惨的女人,三十几岁便守寡,还要带着四个孩子,当时最小的小姨才过百日。我不知道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正值饥荒时代的姥姥是怎样把母亲兄妹四人拉扯大的。想必姥姥一定很坚强,一定很强壮,一定很有过人之处,一定是位很伟大的母亲。
母亲总是抱怨姥姥没能给她想要的生活。母亲八岁时,姥爷得了痨病就撒手去了,剩下她们孤儿寡母,别人总欺负她们。姥爷长了三年病,欠下很多债,在他走之前,把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门都卖了,由于这个缘故母亲一天学都没上。母亲从小就是在生产队长大的,从小就在生产队劳动,从小就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劳动人民。没读书,不认字成了母亲心中一辈子都解不开的死结。
母亲十岁时的那年秋天,姥姥把生产队分的粮食都拿去卖了,还姥爷走时留下的债,当然是不可能还清的。因为着急还钱,姥姥一点吃的都没留,刚开始母亲一个人到秋收完的田地里捡些生产队不要的瘪的粮食、没烂掉的白菜叶和萝卜叶、扔到路边的红薯蔓等,能入口的都找来吃,一家五口勉强维持;后来找到的吃的越来越少,母亲一家只能饿着;再后来不希望被饿死的大舅和母亲,开始挖老鼠洞,果然他们找到了老鼠过冬的粮食,又维持了几天。
1966年平度的冬天来的格外早,还没立冬,早已冰雪封地。不知是上天故意考验母亲一家,还是本来无情,连挖老鼠洞唯一的机会也要剥夺。一家人唯一取暖的方式就是围坐在一起,盖上那床不知打了多少补丁的破被,尽管家徒四壁,尽管没有门窗,尽管屋顶还露着天,但一家人坐在炕上心里还是温暖的,有人在就还有希望,说不定明天会好了,能找到吃的。姥姥家点不起煤油灯,在黑暗中,姥姥给自己四个年幼的孩子讲了一个又一个故事,全是好人有好报,穷人有朋友,天亮交好运,妖魔鬼怪惩罚坏人,这些故事是讲给孩子们的,也是讲给她自己的。姥姥用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把孩子们讲饱了、讲睡了、讲忘了自己的处境。大家都相信明天会好起来,明天会找到吃的,明天会跟今天不一样。
半夜姥姥在睡梦中被砸伤了胳膊,雪太大把本来露天的屋顶压塌了一半,为了给孩子们留住避风避雪的半边屋顶,姥姥一夜没睡,用砸伤的胳膊不停地用扫帚清扫剩下的半边屋顶。天亮了,姥姥的眼睛像两个红色的桃子,母亲兄妹四人问姥姥怎么了,姥姥说眼睛进了沙子。两岁的小姨,饿的不停地哭,姥姥早就没了奶水,就连五岁懂事的小舅也饿哭了,无奈的妈妈叫上比自己大一岁的大舅,拿起铁锨准备继续挖老鼠洞。姥姥什么也没说,拿起破篓子,向亭兰走去。
亭兰据母亲的村庄吴家屯仅两里,姥姥是小脚,走路要慢些。聪明的小舅看见姥姥的背影,对自己的兄妹说,姥姥去了小姨姥姥家,准是去借粮食了。小姨姥姥家是姥姥姐妹中最富的,能吃饱,因为小姨姥姥的公公是生产队的保管员,她们家的地瓜干有好几囤。天快黑了,姥姥才来到进村口的小桥上,原来她还去了吴家口二姨姥姥家,从亭兰到吴家口足有五里路。姥姥远远地她望见自己的四个孩子站在河堤上,在黄色的大风里她们歪歪斜斜地站不直,她知道孩子们想她,离不开她,她是孩子们唯一的依靠和希望,可她拿什么来养这四个孩子呢?她今天又没借到粮食。她责怪孩子们不听话,不待在家里,妈妈说家里屋顶塌了。姥姥扔掉篓子,风一样地跑回家里,放声大哭,没人知道她在哭,也没人听见她在哭,因为风太大了。
小舅捡回了篓子,那个破的几乎没底的篓子里,有两页地瓜干,那是姥姥中午在小姨姥姥家的午饭。兄妹四人在没有姥姥同意的情况下,把地瓜干分着吃了,这是他们两三天来吃的唯一东西。孩子们吃了就睡了,姥姥哭了一夜,没有讲故事。第二天,天终于晴了,死寂的吴家屯开始有人扫雪,有人刮房顶,有人打水。三舅姥爷听见了姥姥的哭声,跑过来看看。屋塌了,姥姥跪在地上早已哭哑了嗓子,眼皮也睁不开了,四个孩子畏缩在到处是雪的炕上,盖着那床破被,无望地望着这个被认为是本家的过继过来的堂叔。
姥姥听见三舅姥爷来了,忙起身,可早已动弹不得。当姥姥转过头时,白色东西遮住了姥姥的眼睛,姥姥什么都看不见了。三舅姥爷没说什么就走了,孩子们一动不敢动,姥姥把他们吓倒了。生产队的喇叭响起了,号召吴家屯的村民,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帮姥姥一家渡过难关。尽管是冬天,尽管不适合盖房子,尽管天还在刮着大风,姥姥家的屋顶当天晚上就修好了。村民们送来了东西,送来了人力,送来了人情,可没留下名字和账单,显然是不需要姥姥来偿还的。三舅姥爷是个土郎中,会帮人扎针、推拿、拔罐,会几个偏方,那年冬天妈妈照顾家里的孩子,姥姥的眼睛在春节前终于被三舅姥爷治好了。
大人们的世界,孩子不懂;孩子们的世界,大人往往忽视。妈妈渐长渐大,早就忘了屋顶的事,可这在姥姥心里深深地烙下了印痕,一辈子没忘。姥姥教导自己的孩子要感恩、诚实、善良,要对所有人好,因为别人对姥姥家有恩。孩子们打架是家常便饭,淳朴、善良、感恩的姥姥总是打骂自己的孩子,这在不服输的妈妈心里撒下了反抗的种子。
妈妈越来越大,能分担的越来越多,姥姥慢慢还完了债,还供小舅和小姨读了书。多么伟大的姥姥。

1979年妈妈生了我,排行老二,又是女孩,没有姐姐出生时那么受人关注,爸妈给予的爱也没有姐姐多。1982年小妹出生,我彻底的成了老二,没人管的老二。
妈妈总是说,我们生在好时候,不挨饿,不挨冻,我们很幸福;总是说,不识字有多可怕,是活瞎子;总是说,不要怕事、要勇敢;总是说,绝不像姥姥管孩子管得太多。这缘于母亲的亲身经历,也缘于她对理想母亲的理解。时间是把雕刻刀,会随心所欲地雕刻这个世界;时间是把无情刀,会无情地改变整个世界;时间是把诱惑刀,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自己的初衷。母亲也逃不出这个规律,母亲并没有做成她认为的理想母亲,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母亲关注我们姐妹的吃饱,比什么都重要。母亲没什么厨艺,在娘家时家穷,吃不饱,更别说吃好了,更不可能会做。有时妈妈做了不可口的饭菜,我们稍提一下意见,母亲便说:“你们又没饿着。”
尽管我们这一代生活在改革开放的时代,但我们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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