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母亲收拾了碗筷，开始周末大扫除。她擦家具、拖地、洗衣服，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儿子珺珺只有八、九岁，他住的小屋什么时候都是凌乱的，母亲忍不住唠叨，珺珺只抬起头望一眼母亲，继续写作业，大概是习惯了。可是今天不同以往，太疲倦的母亲似乎有无名的怒气，她冲到珺珺面前，高声责骂：“你难道听不懂吗？告诉你多少遍了，东西从那拿的，看完了用完了，就放回原处，你就是个小狗、小兔，我也教会了你吧！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你就会指责我，什么事都怪我。”珺珺脸涨得通红，十分委屈地咕噜一句。母亲终于按捺不住气愤，照珺珺脸上打了几下。珺珺嚎哭起来，眼泪滂沱，还带着一种来自胸腔、来自肺腑的伤心。母亲怔怔的，停止了责骂，任珺珺的哭声像开了闸的水似地咆哮。
“妈妈，水开了。”珺珺的哭声戛然而止，泪眼婆娑地提醒母亲。
银灰色推拉门的后面冒起了一缕蒸汽。母亲急忙走过去，拔掉插头，把开水提过来。
窗外，月白色的天空上铺满了绚丽的晚霞。母亲深深地看了看珺珺，多日积攒的坏心绪一下子消融了。
第二天，母亲带珺珺去公园玩。这是入冬以来，他们第一次出游。为了让珺珺开心，母亲还约了几个亲属的孩子。
已是初冬了，阳光稀薄，草叶萋萋。淡灰色的天空下，空气清冷又清新。一池碧水的人工湖，被微风吹皱起涟漪，优雅而宁静。湖的四周，一些老人、孩子在垂钓，全都神情专注地盯着湖面；有三三二二的孩子在湖中央的八角小亭上爬上窜下，自得其乐。珺珺也格外兴奋，领着几个孩子绕着四、五架小船奔跑嬉闹着。
“妈妈，我想划船。”珺珺跑到母亲面前，用稚嫩的声音要求道。
“好。”看着儿子恣意的笑容，母亲同意了。
坐上小船，珺珺和另一个叫虎子的孩子摇着浆。趁人不注意，俩人以桨击水，惹起一片惊叫声，他们就哈哈地笑着。那尽情的欢声生气勃勃的，和着水花在湖面上飞溅。
忽听“扑嗵”一声。循声望去，靠小船的湖岸上，一个孩子落水了。
“叔叔，叔叔，快把他拉上去。”珺珺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急忙扭转身子，朝着看船的人喊着。
“别管他，反正淹不死，让他在水里站着。”一些孩子在起哄。还有一些人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依然我行我素。
水确实不深。但要爬上岸却很费劲，那孩子挣扎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在水中扑腾着，神情惊恐。珺珺还在连声地喊叫，母亲也掉转船头划向他。多冷的水呀，那孩子不会着凉吧！母亲不无担忧地想。
这时，飞跑过来的看船人大声斥责着将孩子拉上了岸。母亲松一口气，她欣慰地看着珺珺，就觉得有光在心中闪过，铅色的天空因此而明朗。
回到家，已是掌灯时分。珺珺写作业，母亲织毛衣，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母亲开始打瞌睡，她的头像鸡啄米似的。隔一会，她睁开半闭的眼睛，问：“写完了吗？”
“没有。”珺珺头也不抬，笔在纸上“嚓嚓”响着。
这样的对话已经进行了几次。其实，珺珺也非常疲倦，他不时揉着眼睛，强打起精神。
“写到哪了？”母亲再一次问。
“作文。”珺珺呵欠连天，正在冥思苦想。
母亲见状，说：“抄一篇吧！”
珺珺狐疑地瞅一眼母亲。母亲解释说：“抄一篇好文章，把它记住，也是一样的。”
珺珺没有答理，继续思考，他是那样倔强。母亲再不吱声，又打起了瞌睡。
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的，夜越来越深了。写完了作文，珺珺推推母亲，说：“去睡觉吧！”
母亲睡眼惺忪，她揉揉眼睛，拿起作文本，看了起来。检查完，母亲就说：“不是很好，主题不够鲜明，用词也欠准确。”
听母亲这么一说，珺珺又看了看作文，是有些不够理想。他合起本子，放进书包，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比抄的心里踏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