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出记忆

揪出记忆

罗文小说2025-12-11 12:20:29
你说,一直以来,你都在设计一个陷阱,茅草掩盖着这里,直到它已从你的记忆中消失了,但你无意经过,竟不小心掉了进去。你很恼火,你大骂那个可恶的猎人,那个你的猎人。就像有个人,看邻居不顺眼,丢了东西,便会指
你说,一直以来,你都在设计一个陷阱,茅草掩盖着这里,直到它已从你的记忆中消失了,但你无意经过,竟不小心掉了进去。你很恼火,你大骂那个可恶的猎人,那个你的猎人。就像有个人,看邻居不顺眼,丢了东西,便会指桑骂槐,对象自然是邻居。而现在,我确信,你臆想中的猎人,你看不顺眼的邻居,就站在你的面前……
你像一个哲人,竭尽全力讲述着那个深奥的哲理。
我站在他面前,很白痴地,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
其实,我明白他在说什么。他是用那双冷得可怕的手赶我走,用淡的可怜的声音告我离他远一些。不愧是学播音的!在这样冰冷的时刻,我都毫无忌惮地沉湎在他浑厚的男中音里,难以自拔。
你说,你应该有更高远的志向,因为你是从大地方来的,从省——城来的……
你说,记住我的话,这偏僻的地方不值得你浪费青春。一时的冲动会让你断送掉自己的整个人生。
这样的言语用冠冕堂皇来形容都会让人觉得无力,平淡。我是一个人,一个渴望从你那里得到片刻宁静,片刻温暖的人,你却突然用这些冷冰冰的风凉话来应付我,我能怎么样呢?
可是,我,可怜的我呀,幼稚到了极点。我完全被你那富有磁性的令人憧憬的声音催眠了。
你的用词越来越敏感,好像你曾经俯视过我的整个人生似的。你说,你是从大地方来的,不像我,农村娃,能够来到这里就是奢求了,有志成功,出人头地,在别人看来你简直就是个疯子,也许某一天的堕落才是是理所应当的……
你啊,我亲爱的你啊!
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你也不知道我的过去,你怎么能这样妄加评论我呢?你了解我多少?你知道我曾经的痛苦吗?你怎么能拿我和那些不学无术、自以为是的大小姐相提并论呢?我急切地辩解着。断壁残垣,荒草丛生,深山孤村,无数的嘲笑、鄙视……像恶鸟般涌入我的脑袋。是的,就是这些可怕的记忆,把我拉进了陷阱里,那个臆想中的陷阱里,并且无端由的要面对这样的猎人,这样的邻居。
就算你的记忆惨不忍睹,那又会怎样呢?现在不是同样有一个崭新的环境了吗?你不是更应该好好努力吗?其实,过往的痛苦对人的成长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你说呢?
磁性的男中音,我的思绪开始被他带领着飞跑、狂奔……
想明白了吗?
我……
我的脑袋飞旋着,显然嘴巴早已跟不上了。鬼使神差,我点了点头。
恩,想明白了,很好。既然我们所见略同,那我们共同努力哦。来,为我们的共同友谊,庆祝你跳出陷阱,握个手。”
你很大方的伸出右手。我很急促,因为我仍旧是不敢面对眼前这个人。带着少女的矜持,带着隐隐的逞强,我,握住了你宽大、厚实的手掌。好像我真的从陷阱里爬出来了。但我确信那段记忆已经被你的男中音,被我的手重新揪了出来。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我还有事,先不送你回了,我的伞也早被别人拿走了。要不……
你狡黠的目光看着我。
要不……我给你钱,你去买一把伞吧。
你说着,去掏钱包——打开——我看到了一叠钞票。
我说,我很客气地,用很陌生的口气说,不用了。你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合上了钱夹,放好。
那,咱们走吧。
我好像也很如释重负,走吧。
雨,不是很大,但天有些冷。你回头看我,笑着,那是一种胜利的笑。我应该是什么表情呢?心满意足?还是,感激涕零?到了大门口,我径直向门外走去,好像救世主就在门外侯着我,好像在门里的我,刚被击败,被羞辱过似的。是的,我甚至都看到了自己的狼狈相。你走向了另一幢楼,我回头看你,你看着我,笑着挥手,我敢肯定,这次的笑是如释重负,凯旋的笑。
回住处的路不算长,也不算短,借着夏末的雨丝,放大的瞳孔得到了片刻的小憩。怀揣着沉甸甸的记忆,我的步子很急,眼睛不自觉的躲避着周围的一切,我真的经受不住外界的丝毫激荡了。现在,我还能做什么呢?我是一只惊弓的鸟儿,在没有航标的天空里,试图寻觅着回家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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