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铁道走
一薄尘的家在一个小镇上,那是一个并不富裕的小镇,这里的人们大都是农民,他们朴实憨厚,就像田里一垅垅的庄稼,循规蹈矩,脚踏实地地生长着,背躬着的身子收取的总是那份不变的微薄,一如他们身上的那件薄薄衣衫。
一
薄尘的家在一个小镇上,那是一个并不富裕的小镇,这里的人们大都是农民,他们朴实憨厚,就像田里一垅垅的庄稼,循规蹈矩,脚踏实地地生长着,背躬着的身子收取的总是那份不变的微薄,一如他们身上的那件薄薄衣衫。是的,是有些贫困,但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面对贫穷有着十分的坦然心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明朗的心态,安详的心情。
薄尘的家紧靠一条铁路,在她家里的窗前就能看到这条铁路。铁路很长,从东到西。没事儿的时候,薄尘就喜欢搬个凳子坐在窗前看这条铁路。经常会看到一个背着大包,穿着黄衣服的人在铁路上走来走去,薄尘很好奇,有几次她跑出家门,想去铁道上拦住这个人,问他在这里干什么,从哪来,到哪去。后来表哥告诉她,黄衣人是检修轨道的工人。那天下午薄尘看着黄衣人远去的背影,她好想跟着这个黄衣人一块走走,也踩着他那闲散的步子,去东、西的尽头看一看。
她不知东的尽头在哪,西的尽头又是什么地方。
薄尘的童年记忆大多与铁路有关,她的童年没有什么玩具,但却很快乐。比如,和小伙伴们去轨道下面的斜坡上,采野花,搭小房子,顶着烈日,屏气凝神地趴在地上看蜗牛出头;亦或是给忙碌的蚂蚁,设置障碍,蚂蚁的每次绕行或不知所措都会让他们哈哈大笑;下雨时,给未采的漂亮野花包上塑料袋,把死掉的猫埋在了铁轨下的斜坡上,还堆了个小坟;每当火车走后,伙伴们雀跃地再跑到铁道上去,耳朵贴在轨道上,听那轰隆隆的回声等等,这些快乐都是这条铁路带来的。那个时候着实贫穷,但孩子心中的快乐却很盛大。薄尘至今还能记起铁道两旁的小野花,在乱石中生长着,让人看着既喜悦,又沉静。
二
铁道上时常有货车和客车经过,不论哪种车,来的时候总是显得气势汹涌,站在轨道下面,好像能把你卷走一样。薄尘有时希望火车能把她带走,带到铁道的尽头去看一看。薄尘至今还记得那深绿色的火车头,样子十分狰狞恐怖,让人看着心里发慌,特别是当它马上要向你驶来的时候。邻家小妹说火车头像田里的蚂蚱,可薄尘觉得不太像,因为蚂蚱没有那么恐怖。这么多年过去了,深绿色的火车头留在薄尘心里的,依然还是一些紧张与害怕。
货车一般是装木料和煤炭。没事的时候,薄尘和小伙伴们一块去拾煤块(就是车上甩下的那些小的碎的煤炭),运气好的能拾到一小篮子呢,这个工作,她们觉得并不累,相反还很快乐。在灰白色的石头间夹着黑色的煤炭,黑的发亮,像小精灵一样,直刺激着你的双眸,总会让你不由得把它拾起来,放进你的小篮子里。事隔十几年,当薄尘在路上看到黑色的煤炭时,还会忍不住要拣起来。
偶尔也会有客车驶过,这种车一般黄昏时才会有。每到那个时候,村里的伙伴都会跑去看,他们会挥着手,笑呵呵地向他们打招呼,虽然有些羞涩,但笑容却是无比真诚的。火车的咆哮声盖过了他们的欢呼声,但是陌生乘客们会看到这些孩子们纯真的笑容,因为他们也收到了陌生乘客们的笑容。薄尘觉得笑容都是一样的,陌生的只是面孔。如果有相机拍下来,那肯定是一群稚气可爱的少年,手提小篮,蓬乱的头发,黑红的脸庞,破旧的衣衫,但却有着一脸的笑容,这笑容是最新的,最干净,也是最透明的。
这个村叫秀水村,村落呈方形,有着百十户人家,村里从来没有什么陌生人来过,那些新鲜的,陌生的,新奇的东西都是从这条铁道上来,呼呼地很有气势地顺着铁道与村庄擦肩而过。
客车驶过,小伙伴们又雀跃地跑上来继续拾煤炭,不过说得最多的话题还是那一车的人,车上的那些人,来自哪里,他们又要去哪里。这个问题,大人们也不知道。
她喜欢顺着铁路的方向眺望,眺望秀水村以外的生活,那时她是多么地可爱,踮着脚尖望,越是望不到,越渴望。薄尘在十三岁日记中写到:车上的那些陌生人,一定是要去一个离秀水村很远的地方,比他们的家还要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应该是很美丽,很让人神往的。我的父辈们都不知这个美丽的地方在哪,所以只能由我去寻找。哦,原来除了秀水村外,还有个地方让我去想念,不知它在哪,但我却明白,确实有这么个地方。每当夜里她听到火车鸣响声时,薄尘就会闭着眼说,把我带走吧。
三
薄尘升入初中,十七岁的样子是像春花一样灼灼美丽了,稚气早已退尽。暑假的一个下午,像往常一样,她午睡醒来就坐在窗前看风景,这风景早已太熟悉,她知道,她的心里想得更多是外面的世界——那个深藏在她心里的美丽地方。她认为美丽地方,应该就是从窗外的这条铁路开始的。
不知何时,轨道下面的石阶上坐有一对年轻人,他们搭拉着两腿,手挽着手,样子很亲蜜,这是一对恋人。薄尘在日记里画过王子和公主的漫画,也像他们一样亲蜜,不过薄尘画的王子和公主是坐在秋千上,秋千上还缠有许多的喇叭花。
他们在说话,说了很长时间,后来就相拥接吻,在这样一个盛夏的午后。薄尘家窗前离铁道有一百米左右,这一百米的地方相隔的是玉米地,四周高挺着正冒花线的玉米,葱郁的玉米地像一片青纱帐,有着撩人的绿,盛夏时节,它们在噌噌噌地生长着,什么也拦不住。玉米有些高了,有点挡住薄小尘的视线,她踮起脚尖往处看。屋里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薄尘的脸有些羞红,心已颤动如丝,激荡如鼓了,他们依旧在吻,这个吻好像很长。薄尘有些不好意思,捂住了双眼,但还会不时地从指缝里偷看。
有阵狂热的骚动,在百米外的地方,慢慢延伸。微风吹来,一片宁静在玉米地深处波动,散发出阵阵馨香,像极了青春的气息,有点羞涩,有点甜。
那对年轻人吻了很长时间,那悠长、舒缓、深入、热烈的吻,以致招来了村里许多人来看,那时正值盛夏,乘凉的很多,村里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都拿个马扎,带个扇子,来到薄尘的屋前房后看。这么多年来,村里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这里的人们就像他们生活着的悠长胡同里一样,含蓄,隐秘,不带有一点色彩,永远都如他们身上的灰色大褂,扣子和扣眼总是规距的一个不少的扣好。在他们看来铁道上的青年,正是把他们认为最不能见得人的事情,在大白天里展露,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认为接吻这事应是晚上的,隐秘的,私密的,羞涩的。
全村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来了,确实有些蔚为壮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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