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柳红芬
花，照样随雨丝飘落。
庭院里的花墙，碧绿色的藤悄无声息地缠绕回旋，琉璃瓦褪去原有的华丽。
我还记得，那一年，你已经把我的心轻巧地捻碎。
林肃平，今天的乌云一层一层翻滚，还有迅雷不及掩耳的闪电声响。

我是住在江苏一带一户殷实家庭里，父亲是经商的，近几年来，生活安定许多，他，也老了许多。在十六年前，我出生了，我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柳红芬。大概我父亲是专情的吧，他在家里，只有我母亲做他唯一的夫人。
说到林肃平，我是在喜服小巷遇到他的。喜服小巷因为那里聚集了许多做喜服的裁衣店得名的，我当时是要和他们那些小小的裁缝店老板谈生意，毕竟我父亲身后的家产中有关于这方面的东西。
古朴的木制招牌，两层楼的店面，对于我来说微不足道，我怀着不屑嗔视它们。
一个穿灰色小褂的男子窜过我的旁边，我的金丝镂空紫葡萄玉镯硬生生地从我手腕上不见了，我大喊，“有小偷啊，快抓住！”
林肃平当时就在我的不远处，一听到我的求救声，他拼命跑上去。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这时可见识了，林肃平倒在冷冷的石路上，身上无端多了几斑血渍。
我惶急走上前去，他紧握住我的手，把镯子颤颤巍巍地递到我的手上。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拼命。只知道，我已经被他这种弱小的市井小民所动情。

【二】
他知道我是谁，他就是我父亲经营的万福绣坊里边一个小小伙计。
在万福绣坊里，很多工人都提起过他，他是一个勤劳厚实的伙计，在掌柜面前得力帮手。父亲听过这些，微笑点头，“不错的小伙子，将来大有作为。”
我就是要这个人，他有能力，一定是生意上的可造之才。
梳妆镜前，我特意打扮一番，卷一个今年流行的发式，穿上圆襟红花白地旗袍，提一个小包。
门，开了。
街上的黄包车等待生意，我也是。
我坐上父亲给我买的小轿车，舒舒服服地掂量，车外的风景，西洋钟楼上的钟声响起它今天上部分的时间。林肃平他的家并不好，在繁华区的另一边，那里的屋子仿佛还停留在以前。我的高跟鞋在那里的道路上并不好走，不如那平坦的车道。
我带了些果子给他，对于缠着白色绷带的他这是无比的赏赐，这样，意味着他很快就要在我的柳府常住下来，做我的老公。
我不想失去属于我的一切，我清晓，见到金光散着在梳妆台周围，躺着温软的席梦思，还有许多美丽的衣裳。

事情进展，就像流动的河水，很自然，也是必定的。
林肃平得到我父亲的欣赏，我和他日益的亲密。在别人看来，我已经把心交给他，父亲很宠爱我，婚礼也在不久后进行，喜迎婚事。

最后，原来……

【三】
门上的牌坊盖上喜庆的红色褂子，我尊重父亲的意思，办了一场中式婚礼。
我的嘴唇涂上艳红的口红，发丝间穿插几根娇人的流苏，头上盖了喜帕。拜堂成亲，自然不过的事情。
父亲笑逐颜开，林肃平一身红褂子，脸上的表情我还记得是那么晦气。

我们新婚燕尔，住在新建的小洋楼里。
林肃平开始接手父亲给他的绣坊里任务，我就悠闲自在地陪在父亲身边，开开玩笑。父亲半睡，藤椅上晃晃几下，他模模糊糊地说了给我听，“闺女，将来我百年归去，这偌大的院子，就交给你和你妹妹柳粉桃一块管理。”
“妹妹，我哪来的妹妹？爹，你在说笑吧。”我硬含着笑说道。
父亲叹口气，“十六年前，你和你妹妹一起出生在这个人世，可命不好，只是差了一个时辰，她就给算命先生说，她会给家里带来不幸，除非让粉桃历经清平方能化解。”
我的心，被莫名奇来的冷水浇下，又寒又痛。

到底为什么林肃平婚后总是三更时分回来，果真是工作？

【四】
橱窗上的炉火正旺，我在夜间甄了一杯子红酒，总有寂寞的痕迹出现在我眼前。红，到底为谁？
白鸽子会成群地飞过钟楼，遗忘在角落里的妍丽玫瑰，玫瑰浑身透着伤人的情刺。
沙发上的我神情一恍惚，高脚的玻璃杯在法兰西提花褐黄地毯里边碎成败损的水晶花，张妈赶来收拾一番。

“张妈，最近先生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我的眼神停滞在那张地毯上。
张妈仿佛被电刺一下，“先生，大概是生意忙吧？”
“张妈！”我的眼睛盯住她，喊道。
张妈手中的玻璃碎片哗哗啦啦掉地，“夫人，其实，其实最近先生和一个叫做素素的歌女有来往，先生要我保住秘密，夫人。”
“好了，你继续收拾，我要歇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我说得不咸不淡的，卷发自然摇晃，手顺着楼梯的扶手，踏上大理石制的地面。

父亲的身子每况愈下，在几个月后，他行将就木，睡在棺材里和我已故的母亲葬在一块。

我就成了柳家家产的唯一继承人，什么好的东西都是我的。林肃平尽管为柳家做了那么多事，他也只是为我服务。

【五】柳粉红
原来，林哥哥是喜欢我的。
烟雨朦胧，我从上海的歌舞厅里出来。我正准备坐上黄包车时，孟家的二公子走来，像个流氓般缠住我。
“素素！”我听到林哥哥那熟悉的声音。
孟二公子泛红着脸，他喝得醉醺醺，“那个男人是谁？”
“你不要这样，孟公子！”孟公子一下子搂住我的腰，我无可奈何地说。
“抱你又怎样，这个歌舞厅有我一半的钱，你还可以卖给我做老婆呢？”他刚想吻我时，被一个拳头打伤了脸，是林哥哥。
他牵着我的手，快步地跑进小巷深处。
“林哥哥，谢谢你。”我笑着说。
林哥哥听了这句话，颤然将我搂进他的怀里，“素素，我没有放得下我对你的感情。素素，我喜欢你。看见你被人欺负，我的心都碎了，我没有办法。”
我那时候感到很温暖，心有种非常愉悦的感觉，尽管我已经知道林哥哥已经娶了一个富家小姐。
他的柔情是我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我偎依在他的怀里，“林哥哥，听了你这些话，我已经很满足了。”
月影摇坠，蝶恋花魂，大抵也就如此。

林哥哥是个生意的好手，他的血流着他父亲的智慧，他要是在生意场上，一定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