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灾后
今天的阳光异样的灿烂,薄薄的云片透射出层层光彩,好似盛满黄金的盘子,放置在这大地上。出门时,我并没有带伞,因为带着花伞遮住阳光,总觉得对不起造化的恩惠。然而,久已习惯阴晦的眼睛,终抵不过灼目的光芒,我
今天的阳光异样的灿烂,薄薄的云片透射出层层光彩,好似盛满黄金的盘子,放置在这大地上。出门时,我并没有带伞,因为带着花伞遮住阳光,总觉得对不起造化的恩惠。然而,久已习惯阴晦的眼睛,终抵不过灼目的光芒,我竟觉得阵阵疼痛。北江的水已退得差不多了,深厚的淤泥,明明白白地对着人们诉说这里曾有过的一场灾难。我并不知道江边的水藻在洪水中挣扎的样子,我也无从知晓这江底的小草,在洪峰的浸泡之下,怎样的凄怆。我只看到,它们依然红艳无比、依然青翠逼人。生命,永不会被劫难击倒。
马路上,又有了熙熙攘攘的汽车,同以往一样,穿梭如条条不安的泥鳅。候车的人们,在灾难之后,人性似乎变得更为和善一些了,他们安分地在站台上等候着公交车,再也没有乱拥乱挤,再也没有乱冲乱撞,有的,只是安定祥和的心。谈话开始了:
“您府上安好吧?”
“还行,没有什么大碍,只淹过了门槛。”
谈话的主题相当轻松,人们并非忘记了灾难,忘记了那些个阴霾的夜晚,以及轰隆隆的雷声、哗啦啦的雨水,应该说,他们永不会忘却。只是,对着这样的生活,他们抱以一抹受难者坦然的微笑,这一微笑,足以让他们度过曾经灾难的岁月。生活中困厄的人们,往往比幸运者有了更多更好更欢欣的笑脸。
在我不远的地方,一个稚龄的孩子正在戏水,他的一蹦一跳,他的一颦一笑,充分地证实了生命依然年轻。你看,水——水灾,已被他十分真实地踏在脚下。一个新生的生命,更容易应付突如其来的厄运。
而他的身旁,是一座被雨水冲刷过的灰白色的危搂,层层白灰悄然无声地剥落,那些工人,挥舞着工具,飞快地砍在棕色的梁木上,发出了相当响亮的声音。我觉得,这样的声音,比任何一支伟大的乐曲更要动听,因为它是让人惊悚的重造生命之歌。就在这支歌曲里边,我蓦地联想起遥远的古人,在那样阴晦的岁月里,没有半面墙壁,没有一扇敞开的玻璃窗,为了逃避野兽,为了遮风避雨,他们只得蜷缩成雪棉状,在乌黑的山洞里,啃着树皮,吮吸着泉水,一代一代地繁殖下去。我们——自诩为世间最高等智慧的人类,似乎从一开始就已披上磨难的木枷,庆幸的是,上帝又赐予每一个人一颗面临磨难永不言败的坚强不屈的心。
于是,学会对阳光道谢吧——因为阴霾的日子一定还有,学会对食物知恩吧——因为饥饿的岁月还没有完全过去,这样,每一天都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感恩节。那么,对于那些璀璨夺目的晚霞,那些富可敌国的玫瑰,那些让我们惊叹生命之不屈的傲骨的梅花呢?也许,我们已长久地习惯于它们的存在,以至渐渐地遗忘了活着是一种恩惠。那么,从这时开始吧,让我们懂得感恩的心对着自然造化说:“谢谢您了。”
或许在未来一个蝉鸣的夏天晚上,或许一个冰封雪冻的冬天,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谈话中无意地提起了为生命殉难的耶稣,提起这一场水灾,但他们将不复记起那些损失,只将它作为一则真实动听的往事。
一切的生命,在这水灾过后,被一一重新思索了。犹如今天,阳光以它初绽的光芒照耀了灾后的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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