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从天刚擦黑时，就一阵紧似一阵刮起来。风中，起先是树上的红枣吧嗒吧嗒地坠在水泥地上的声响，后来就是雨滴越来越密集的滴滴嗒声，最后这雨声响成了一片……那时，我刚吃完晚饭正要去散步，没承想先是风、再是雨阻挠了我的脚步。于是打开了一本书信手乱翻着，来打发这郁郁的夜晚。
凌晨三点多钟，我又被瓢泼的雨声惊醒，还在我未来得及披衣下床时，一阵滚滚的炸雷响了起来，那来自天边的声音，从门外飞了进来：飞进我的耳蜗，击透我的耳鼓，正当我脑海还处于轰鸣之时，那声音就迅猛得游遍了我的四肢百骸，然后就从我的胸腔喷射而出，让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炸雷如蛇一般从我的身体里游走了，一切回复原位。但我明显感到，心中郁积了几天的烦闷、浊气，都在这一长串喷嚏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莫非，这雷电与我的身体有着些内在的关联，要不为什么每每情绪落寞或胸臆烦闷之时，都会遇到一场雷雨？为什么我沉迷的心结，每次都是雷电唤醒？真的有天人感应吗？一时之间，我睡意全无，突然想找到身体的秘密，找寻一把打开生命密码的钥匙。于是，我睁大眼睛，在黑暗中找寻……
首先想到了“道”，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老子还说：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用老子的“无为思想”，以及用“道”来说明宇宙万物演变的《道德经》，还是不能破译“我是谁”这个古老的命题。由之，又想到了弗洛伊德对梦的解析，“本我、自我、超我”的人格分析论著，可我还是不得要领，无法感知生命密码竟为何物。辗转反侧中，我还是下床拉开了灯，倒了一杯凉茶，想浇熄心头这燃烧的火焰。
盯着明明灭灭的香烟和燎绕飘逸的烟缕，思想的脉络又顺藤而上。是啊，老子、弗洛伊德都堪称人类精神的“教父”他们博大精深的思想学说，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参透呢？“上帝死了，来吧，让我们做超人。”尼采的哲思，如一支强心针，又给人性注入了多少兴奋剂呢？而从《易经》到《羊皮卷》，从东方哲学到西方科学，人类探索自身秘密的脚步，就从未停滞过。然而科学又是如何解析的呢？是细胞分裂、是生命基因还是染色体的变异……最终也没有找到通途。生命是神奇的、神秘的，有心灵对大自然的感应，也有无法言说的神性。这个神性，就是我们的灵魂。
世界是一个大宇宙，生命是一个小宇宙。那么灵魂呢，哪里面又有一个什么样的宇宙？如果说灵魂是生命的意识，是随生命的死亡而消亡，那么轮回呢，前生、今世、来生呢？于生命有什么重要性，又有什么关联的意义？从所谓的学识、经验、学科中，我们能否找到生命的密码？从所谓的文化、文明、思潮中，我们能否找到与生命密码的链接？
一只蚊子，在我胡思乱想时落在我的额头。它残忍的叮咬，让我游离的思想坠落。疼痛的感觉，让我对这只蚊子厌恶已及，于是它在我左手猛然挥舞中，悄然毙命，黑污的血就粘在了我的手掌。那血，可曾是我生命的血液呀。而这时，让人看了却觉得一阵恶心。虽然如此，但我却平会憎恶，因为它对我而言，只是异类，吸血，只是他生存的本能。但如果有同类若要啖我的血，这是我绝不允许的。
洗净被蚊子污了的手，索性又拿起那本书来读。无意中读到作家陈染说过的一段话：“仅从个人的角度，我以为一个若能安于像缓慢的无声的流水在时间这个庞大的容器里舒缓而行，那么她就获得了相对而言的自由。做为一个现代个人，更多的情形是，‘枷锁’由她的内心生长出来。相对的‘无所谓’是一种境界，所以说‘相对’，是因为它是由自我克制才能够达到的。”是呀，生命若流水，一个人便是一条溪、一条河、一条江。而‘枷锁’则因个体灵魂的差距，更是形形色色、琳琅满目，要找到一把共用的钥匙，是何其的难呀。假若能找到一把通用的钥匙模具，那将都是人类最珍贵的礼物！这把模具，还得用人性好好地拭擦、打磨，期待它能早日成型。
雷鸣电闪过了，风停息了，雨停息，思潮却仍起起伏伏。在时空这架不停转动的巨大机器中，生命与自然的确是息息相关的，是有感应的。只是这种感应还停留在“经验”阶段，我们没有能力真正破译打开生命生命密码的钥匙。
2008－09－18金城•西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