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飞处

海鸥飞处

师公戏散文2025-08-23 07:37:31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大半是为了生活,我独自远离家门,在外边人家的屋檐下租了一间小屋,过起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冬日的黄昏来得很早,从单位到住处大约也就十来分钟的路,可是车子只骑到一半的路程,暗暗的天色就追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大半是为了生活,我独自远离家门,在外边人家的屋檐下租了一间小屋,过起了寄人篱下的日子。
冬日的黄昏来得很早,从单位到住处大约也就十来分钟的路,可是车子只骑到一半的路程,暗暗的天色就追上来,赶到了我的前面。
路两边儿敞开的家门、院门明显比清晨多了,来来往往的行人手中多多少少的都拎着准备晚饭的菜蔬。每到这个时候,我就重复着莫明其妙的嫉妒,想着他们身后那一个个温暖的家。
一向都不善于料理厨灶,一天下来又总是筋疲力尽,回到住满人的那个小院子,贪婪的饱吸几口从别人家的厨房里飘出来的浓浓的饭菜香,但觉得腹、胃中的份量也就尽够了,最多在夜深人静的灯下,睁着刚从字里行间撤出来的酸眼,冲一杯奶粉,再就上几块“嚓嚓”作响的饼干,晚饭也就打发过去了。
从星期一到星期五,日子几乎都这么样地过了,因此每到周五的下午,心就迫切地希望时间快快过去,好趁着天还没黑透,早一点回到那个父亲陪伴我多年的家。
一路顶着风,好不容易把单车骑到渡口,第一眼就是去看泊在江边的渡船。匆匆地买了筹码投进箱子里,旁边的检票员总会皱紧双眉用满是疑问的眼睛来看我冻得青紫、尘色满满的脸。
终于等到渡船一声沉重的长鸣,在剧烈的震颤中船尾喷出一股呛人的黑烟,焦急的心才稍稍地安定下来。
乘风的渡船在浑浊的江水中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堆聚在船舷两边的浪翻涌着,把激起约有丈把高的白色飞沫抛起甩在冰冷的船栏上,许多人背着身子竖起了衣领,可是我情愿逆风昂着头,去看那浓灰的一浅江天。
平静的江面仿佛一条宽阔的长廊竭力地铺展开去,然而两端都没有尽头。天色像一颗压抑已久的心,毫无生气地四合在江水高高的顶上。船几乎快要驶到了江心,对岸高耸的烟囱剪影似地贴在半空,凝视细望,慢慢地,烟囱中腾起一股白色的浓烟,在不断向天空接近的缓慢步伐里,它随着高空的风,变幻着自己的样子,最后终于疲惫,四散在了冷漠的空气里。
极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轻轻地浮着一层薄薄的雾,一条远航的船吐着黑烟,一点点地接近了这雾,又渐渐地钻进雾中,向着天边慢慢地漂去。
站在摇摆不定的渡船上,凝望着远处的水与天,没来由地羡慕起消失在雾中的那一条远航的船,真想踏了这凝重而灰的满面,赶上这船,和它一起去向一片陌生的遥远。
但是渡船却异常的慢,风中送来船舱里面的干咳和讨人厌烦的香烟味儿,很久都挥散不去。没有说话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在等待中保持着沉默。
海鸥出现了,并不是每一次,却往往是在风大、又冷的日子。它伸展着两只美丽的狭长翅膀,自由地在这一方天地间飞翔着。一忽儿奋起两翅,用尖利的爪勾起波纹,大步流星地在水面上疾走。忽地一下又抬起翅膀,一昂头颈,真窜向半空。
就在它踪迹全无像是消失了的时候,又见它并着双翅,微微地低着头,一个冷静的俯冲,重新又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海鸥在渡船的上空不停地盘旋着,总以为它会随着渡船飞向对岸,可是它从不留恋,在渡船离开江心的那一刻,它绕着船顶盘旋完最后的一圈,猛地回头向前一窜,平举着两只美丽的翅膀,箭一样地向前飞去有丈把远,又疾速地扇动着双翼,向着远方水天相接处,奋力地飞去……
在它离去留下的空旷里,风卷着高高的浪,更加用力地把飞沫甩出,砸碎在船舷上。渡船在江心上下颠簸,站立不稳的人们更紧地裹起了衣襟。
乌黑沉重的绞股缆绳在船舷边笃实的铁桩上被解开、又被绕上。没有一次会落下看船靠岸、离岸的时候,他戴着帆布手套娴熟地挥动着缆绳。看到不再新鲜,恍惚觉得这缆绳的解与绕就是人生。
除了茫然地看天,就是呆呆地盯着缆绳。几乎都是这样一成不变。与我近在咫尺的他终于耐不住,奇怪地偷眼看我。原有的一方宁静被他的奇怪打破,飞出很远的思绪都被迫中断,心中满是亏欠与气恼。无奈地在心中轻笑,原想也就了之,可是倔强的性格偏不允许自己轻易地退却,于是就微眯了一双眼睛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看他,见他似不意料地微红了脸,低头转身离去,也不知道是战胜了自己,还是战胜了他,反正也就满足地得意。
船刚靠岸,摩托车粗野的咆哮,自行车歇斯底里的叫喊,还有要人让道的吆喝,把渡口的上空搅得天昏地暗。渡口重复着相同到麻木了的一幕。出了渡口的人们,百年方修得的缘份已尽,很快就做了鸟兽四散。守门人“哐啷”一声在我的身后锁紧了大门,望着没有人影的空旷,我又踏上了剩余的路程。
荒芜的农田泛着灰白,无目的向远处伸延,叶子落尽的行道树迎着凛冽的风,在一无所有中拼命地维护着自尊。柏油几乎被车轮碾光的道路,寂寞的向前铺去。
偶尔有车从我的身边经过,甚至连尘土都不曾卷起,就永远不会再见踪影,只有风和越来越沉的天伴我同行。
也许太熟悉了“匆匆过客”这个词,就不想再看见他,只希望那有时候会盘旋着一只白色海鸥的浓灰的天空,和那解开又绕上,绕上又解开的缆绳能静静地在心中多停留些日子。但是仿佛命中注定似的,在这条渡船上的一来一去里,总少不了他的介入。要么舍了浓浓的天空不看,走进舱里和人群挤在一起,几乎脸贴脸地呼吸着别人的气息。知道自己做不到,一昂头,漠视着他的存在,还是去看那边无边的天。
渐渐习惯了我的怪僻,他不再对我奇怪地瞠视,只是终于有一次见我的眼光定在缆绳上,他小心翼翼地问起了缘由。见这么一个大了很多的人向我讨教,沉思半响,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解开了,又绕上了,绕上了,又解开了,就像人生一样。”说着,我的唇边浮起了一丝浅浅的笑。
听了我的话,他呆呆地一怔,满腹狐疑地盯着我的笑。
“一圈又一圈,就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人生。无论走多远,这中间的一根铁桩,就是中点,要超越命运划定的范围,真的很累。”我低沉的语调中带着疲倦。
原以为他会因为感动我的疲倦陪着我侃侃而谈,但是他只在稍稍停止抖动缆绳的时候,沉默地半抬起头,向远方望了一眼。
见着他这样的举动,知道像他这样的普通人对生活不会有太多的了解,更何况自己一向习惯出语惊人却没有那听得懂的知音,原谅似的看了看他,也就作罢。
冰冷的风中,踩着和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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